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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0节(2 / 2)


  甚至,一直以来藏在心底的不婚和丁克,到底多少是出自真心,多少是对长辈的消极抵抗?

  她太聪明,也看得太清楚,甚至早他好几年就成功地实践了一回——深知他内心的全部龌龊。

  她也懂他的贪心,亲情前途名声都不舍得放手,自以为是地搬山,其实是根本不懂取舍。

  “我没有你想象中强大。我爱过,付出过,结过婚,有两个孩子,全部都是勉强支撑。你看着我仿佛游刃有余,但现实完全相反。强撑的结果是精神崩溃,生病了。你觉得我强,可能是一时迷惑,将希望投射在我的身上。你冷静地想,真正的我是谨慎之人吗?真正的我能处理好各种关系吗?真正的我去了你家里,只怕会让一切更糟糕。甚至,我连最基本的事业上进心也没有,跟不上你的脚步。”

  魏宇隐约知道她的意思。

  贺云舒见他冷静下来,道,“我在婚姻里进出过一回,半条命也没了后,就不准备再进去。我说不结婚不生子,不是考验你和击退你的条件,而是我对下半生的计划,没有可能会更改。你也许觉得先答应下来,等待咱们感情深厚了,再在父母长辈和我之间斡旋,也许能有一个好结果。”

  “我只是——”他努力想要澄清自己。

  贺云舒安慰着他,温柔道,“我当年承诺做贤妻良母,也是这样想的。世界上大多数的人做事,都是抱着美好的期待,随时调整自己。只要认真践行了,就不是欺骗或者谎言。你选了比我还要难的题目,我当年只要装一个贤妻良母的样子,就能成为方洲堂堂正正的妻子。你呢?不仅要面对父母长辈的不同意,事业的波折,还有我这里绝对不会动摇的条件。你能撑住今年,明年,后年,可过去三年四年,五年六年后呢?当你付出全部亲情、子女、事业,包括友情等等,却什么都从我这里得不到,会如何?”

  魏宇放弃了挣扎,五官显得冷峻起来。

  他本就是好看的男人,因为追求亲和力刻意隐藏了锋芒,现在敛去那层外壳,露出许多棱角来。那倔强的下巴,永不屈服的鼻梁,还有仿佛从黑暗里穿出来的双眼,无一不昭示这其实并不是一个真正被俗世磨练得圆滑的男人。

  他的心里还有峥嵘,所以苦着心智和身体,试图通过改变自己来改变这世界。

  贺云舒伸手碰了碰他的脸,“我经历一遭后,可以说是自私——”

  “不,不是。”他反手压着她的手,道,“你不能这么说自己,是我强求了。”

  “你是一个很好的人。”她道,“我那时候刚离婚,内心非常不平静。他来挽回我,千方百计。无法否认,对他还有些感觉。可我知道不能回头,一回头又要重蹈覆辙,所以怎么样都要逼迫自己走出来。你恰好出现,也完全符合我的要求,我纵然不想和你有个结果,也贪图你给的温柔和便利,躲到你身边,指望你能拉着我。我更不该真心喜欢上你——”

  贺云舒两眼忍不住包了泪,“不该把你拉进来。”

  魏宇深深地抱着她,他何尝又不是想籍着她做借口反抗家人呢?

  她用力吸了吸鼻子,“我既然知道你为难,就不能厚着脸皮假装什么也不知道,只享受你的好处。”

  “云舒,我已经在说服他们,他们——”

  她按下他,“魏宇,我既然亲历过其中的苦,就绝不允许别人承受同我一样的难。”

  魏宇看着他,黑色的眼睛里有潮涌,然后是深切的悲痛。

  贺云舒真真切切感受到他的难过,还有对未来的失望。

  一个人只有用尽全力去追求过,才知道绝望的滋味。

  他长久地看着她,“我所有的好,都是你拒绝我的理由。”

  “那是因为我知道你是个比我更强更好的人。”贺云舒伸出食指,点在他的心脏上,“只要你搬了自己给自己压在心上的山,再没有什么可为难你的了。魏宇,你是能走得更远的男人,不要被一时的软弱和迷惑绊住了脚。”

  每个人都在人生路上独行,偶有一段相知相伴,已是幸运。

  贺云舒要走了,他将她送下楼。

  她上车,他立在车外。

  两人隔着玻璃,昏黄的灯只照得出来模糊得影子。

  贺云舒看不清他藏在黑暗里的脸,但看得到他发光的眼。

  她没有对他说再见,他也只是看着她。

  许久之后,他道,“我永远不会后悔和你在一起过。”

  贺云舒笑着点点头,她也没有后悔过。

  过往的人生皆是脚下的路,成就的是将来的自己。

  第七十三章 误会

  方洲生在秋天。

  去年的这个时候, 贺云舒问他要不要办个小型的庆祝, 只家里人和近亲聚聚就行。

  他拒绝了, 说浪费时间。

  她没劝他,要他多休息,少上几天班, 家里也能撑得住。

  他回她什么呢?

  方洲用力敲了敲头, 忘记了。

  最近记性不是太好, 很多事情浮光掠影一般。

  想起来一点儿,更多的却沉水底下去了。

  昨天母亲来说话,问他办不办生日,或者全家去南山吃个饭。又见他精神不太好,劝他干脆休假。

  他同意吃饭, 正好跟鼎食的股东会一起凑合了,但休息却拒绝了。

  新项目那边做了一个明暗局,在海城寻了个中间人买到一个有批文却无技术和通路的公司, 花钱包装一番后再用人私下联系翟智诚;平城这边却让简东顶着,也幸好魏宇咬得紧,工作细致, 流程一直没办得下来, 搞得连赵立夏都有点慌张了。翟智诚几次三番开会, 要他出钱把两人的股份买走, 他假意应着, 就没松口。

  左手用海城的公司卖翟智诚高价, 右手用得来的钱压他平城公司的股份, 等火候一到,万事皆成。赵立夏不必担心赵家垮台,可以毫无顾忌地分手;关浩跟着翟智诚出走海城,大笔的钱入那边的局,起码好几年无法翻身;简东要么守着分公司不温不火,要么自谋出路。

  各人有了各人的结局,方家又得一利;若是以往,方洲该兴奋得无可抑制。

  现在却稍微差了那么点意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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