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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善第50节(2 / 2)


  人睡着了会下意识去寻找热源,萧时善腿侧贴着李澈的大氅,兴许是感觉到了暖意, 立马就蹬过脚去了,踢到了阻碍, 还使劲儿蹬了两下。

  李澈压住她的双腿, 直接把大氅披到了她身上,支着额头看了会儿她那别扭的睡姿,见她身子倚靠在一边, 头朝着车壁歪着, 怎么也算不得舒适,亏她能睡得着。

  萧时善不仅睡着了, 还睡得很香,在她迷迷瞪瞪之际,忽然被人捏了捏脸,一双秀气的黛眉登时不满地蹙了起来。

  她是赖床赖惯了的人,通常常嬷嬷等人唤她起床都会提前片刻,庵堂那边毕竟清冷,睡也睡不踏实,加之她自己有心事,竟也能一日不落地持咒诵经。

  这会儿却是睡意席卷,眼皮子怎么也睁不开,刚刚睡着就被人捏了脸蛋,脑子尚未清醒过来,气焰先被激了起来,拧着眉头往大氅里埋去。

  此时车马已经停在了卫国公府的西角门,去净慈庵时是刻意绕了路,回府时却不必再绕路而行,路程自然短了许多。

  微云和疏雨从后面走上前来,停在了马车边上,等了一会儿,迟迟不见人下来,两人对视一眼,一时不知如何是好,周围还有不少仆婢,传出闲话就不好了。

  微云想了下,在旁边轻唤了声,“姑娘,到府上了。”

  疏雨竖起耳朵留心里面的动静,微云的话音落下不过一息,就听到姑娘哎哟了一声,声音短促又甜腻,仿佛还带了点哑意,听得人面红耳赤的。

  疏雨连忙把微云拉到边上,给她使了个眼色,姑爷和姑娘亲近也是好事,待久点就待久点,谁敢乱说什么。

  微云心下了然,夫妻之间如胶似漆是好事不假,只是她们姑娘还是挺好面儿的,什么时候跟姑爷这般要好了。

  “你慌什么?”李澈把掉下来的垂珠簪递过去。

  听到微云在外面提醒的话,萧时善不甚清明的脑子瞬间就清醒了,意识到这不是在凝光院,更不是在那张她想怎么翻腾都成的拔步床上,她懊恼地抿了抿唇,原本只想歪上片刻,怎么就睡过去了呢。

  她能不慌么,马车都停在门前了却迟迟不下车,叫人怎么想,萧时善立马接过簪子,细白灵巧的素手快速地挽了挽垂下来的乌发,指尖抵着簪子轻推了进去。

  车内有备用的梳妆用具,但此刻来不及翻箱倒柜,细细捯饬,她凑合着把头发挽上去,抚着发髻抬眸向李澈问道:“还成吗?”

  那些丫头婆子眼尖得厉害,她倒不在意她们如何,卫国公府对下人的管束颇严,没几个敢议论主子的是非,但不是还有季夫人么。

  李澈看了她一眼,她的动作是灵巧漂亮,但挽发的手艺是真不怎么样,他翻了翻马车里的抽屉,从中间的抽屉里翻出一个雪帽,抬手给她戴到了头上。

  风帽可以把整个头部都罩住,而这种雪帽则是两片式的,恰好遮住发髻和耳畔,省得她顶着散乱的发髻下车。

  李澈甚少见她戴雪帽之类的保暖之物,此时不禁多瞧了几眼。柳黄遍地锦缎面的雪帽滚着白绒绒的兔毛出锋,分外鲜研娇俏,柔软的绒毛蹭着她的脸颊和脖颈,衬得那脸蛋如剥了壳的鸡蛋般细腻光滑,眉如翠羽,肌如白雪,端的是丽质天成。

  他把她的下巴往上抬了下,勾过雪帽两侧的细带,在她的下颌处打了个结。

  萧时善本想说自己可以系,但他既然接过手去了,她也就配合地抬起下巴,方便他快些系好。

  系好带子后,李澈捏了一把她细滑的脸蛋,“下车。”

  萧时善捂住脸颊,朝着他的背影瞪了一眼,随后提着裙子跟着下了车,刚从车厢里出来,便被迎面而来的风雪吹得一个激灵。

  李澈从下人手里接过伞,把她拉到身边,两人撑着伞进了府。

  灰沉沉的天空飘飘扬扬地落下雪花,不消片刻地面便铺上了一层白绒。

  常嬷嬷让人准备了姜汤驱寒,见姑爷和姑娘一同回了凝光院,立马让人把姜汤送了过去。

  喝了小半碗姜汤,肚子里热乎乎的,身上的寒气尽消,萧时善抬手贴了贴脸,按理说她穿得够保暖了,但手脚总是冰凉的,这会子骤然回到温暖如春的室内,脸颊又开始发烫了,她忽地想起什么,放下手看向李澈道:“夫君可要请大夫来诊诊脉?”

  “歇会儿就好,不必请大夫。”李澈慢条斯理地喝着姜汤,声音尚能听出一丝哑意。

  萧时善瞅着他喝姜汤,她还是头一次见有人喝姜汤不放糖的,这样干喝不嫌辣么,即使不辣,那滋味也绝对好不到哪去。

  小孩喝药都得要糖的,没有点甜头谁愿意喝苦药,他连喝姜汤都不放糖,该说他好养活还是口味挑剔。

  “你总往我碗里看什么?”李澈抬眸看过来。

  萧时善移开目光,又忍不住问道:“夫君不放糖么?”

  “不放。”他回答得干脆,捏着勺子补充了一句,“味道怪。”

  加糖怎么就味道怪了,干喝姜汤味道才叫怪呢,萧时善忽地想起自己曾让人给他送过好几次汤水,而且很是贴心地让人把口味做得清甜些,如今想来,他怕是连入口都不曾。

  喝完姜汤,李澈起身去净房沐浴。

  萧时善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,就让人去大厨房取饭,她趁着这会儿工夫叫了常嬷嬷来询问这些天府里的事情。

  “府里一切都好,就是侯府那边又派人来了一趟,碰巧姑娘不在府里,我们也不敢拿主意,东西是一件没收,但那边非留下了一张礼单,说是等姑娘回来后,请姑娘过目,这单子我一直收着呢,姑娘瞧瞧。”常嬷嬷把礼单递了过去。

  萧时善打开礼单,打眼一瞧,不由得地挑了一下眉头,棋盘街上的铺子都拿出来了,看得出这次是割肉放血了。

  京师最繁华的地段当属寸土寸金的棋盘街,能在那边站得住脚的铺子,便是一间不起眼的小门面,背后的主人都可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,看来侯府的家底不薄嘛。

  “姑娘,下次侯府那边再来送东西,咱们是把这礼单退回去?”常嬷嬷心里犯嘀咕,不知道侯府那些人打的什么主意,可跟他们闹得太僵,吃亏的还是姑娘,孝字压在头上,不低头也不成。

  其实在萧时善小时候,常嬷嬷时常劝她乖巧听话些,说几句讨喜的话哄哄老爷,好让老爷念在父女情面上多看顾她些,起初姑娘还往老爷身边凑,后来不知道怎么了,死活不肯再靠近了。

  等到姑娘大了,嫁人了,常嬷嬷再没有说过让萧时善去跟老爷修好之类的话,她既把姑娘当女儿疼,又有些心疼她,安庆侯府那些人哪个疼爱过姑娘,连老爷也当姑娘是克父克母的灾星,如今出了侯府,她实在说不出让姑娘去亲近那些娘家人的话,这也就是有血缘牵着,如若不然趁早摆脱了了事。

  萧时善思索片刻道:“收,他们要是送来了,咱们就收着,白给的为何不要。”

  自从侯府上次派人送过东西后,就许久没了动静,她还当他们是攀上新门路,用不着她了,如今却送上重礼,这是又想从她这儿走通走通了?

  萧时善想到此前在安庆侯府遇到过曹兴祖,当时他出现在侯府的花园子里,定然是府里的人特意邀请的,加之曹兴祖和萧淑晴之间那些破事,看来侯府是想搭上曹家的大船。

  如今曹兴祖已死,所以又想起她来了?

  正说着话,萧时善听到内室有动静,她立刻收起礼单,打发常嬷嬷先去摆饭。

  过了片刻,不见他出来,萧时善掀帘走了进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