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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86章 谁的(第2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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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停了。

月光穿透云层,洒在贝壳匣上,那枚漆黑的贝壳微微泛出银纹,如同星河流转。少年忽然感到一阵暖意自胸口升起,仿佛有谁在他耳边说了句极轻的话,听不清内容,却让他眼眶发热。

他知道,那是他早已遗忘的母亲,在梦中对他说:“我听见你了。”

翌日清晨,柳知言独自来到海边礁石上,手中捧着那本日记。海风拂面,浪花轻拍岩壁。她没有烧掉它,也没有埋藏,而是将它缓缓放入一只木盒,系上红绳,投入潮汐之中。

“随它去吧。”她低语,“有些话,不必抵达任何人,只要曾经说出,就已经完成了它的意义。”

木盒随波远去,渐渐化作天际一点微光。而在南方哑岭,盲眼老人怀抱残琴,指尖轻抚弦线,似有所感,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。

与此同时,世界各地悄然发生着变化。

在京都,一位年轻官员在朝会上突然中断奏对,跪地自陈二十年前贪功冒赏、陷害同僚之事。满殿哗然,皇帝震怒欲惩,却见百官之中竟有三人相继出列,坦承自身旧罪。无人逼迫,无证据揭发,但他们都说同一句话:“昨夜做了个梦,童年时的自己看着我,问我还能骗自己多久。”

在西域沙漠,一支商队于绿洲歇息时,首领取出珍藏多年的玉佩,交给一名流浪少年:“这是你父亲的遗物。当年战乱,我夺走了它,还谎称他已战死。其实……他是为护我而死。”少年握紧玉佩,没有愤怒,只是轻声说:“谢谢你告诉我真相。”

在东海渔村,一对老夫妻在月下相对而坐,妻子终于开口说起五十年前那场误会??她曾以为丈夫爱上了别人,于是冷战整整三十年。丈夫听着听着落下泪来:“我也一直以为你不爱我了……所以才拼命捕鱼,想用银钱证明我的价值。”

他们相拥而泣,村中孩童围坐一旁,不懂大人为何哭得如此温柔。

这一切,并非奇迹,亦非神迹。只是当一个人开始面对自己,世界便也随之松动。谎言的高墙不会轰然倒塌,但它会在某一个清晨,悄然出现一道裂缝,透进第一缕光。

半年后,春分之日。

新启口园迎来首次“回音井”投递仪式。人们带着信笺、画卷、乐谱、绣帕,排成长队。有人写下对逝去亲人的思念,有人录下未曾出口的告白,还有人仅仅画了一幅歪歪扭扭的太阳,附言:“今天我很开心。”

柳知言与姐姐并肩立于井畔。姐姐依旧不语,但她的手始终牵着妹妹的手,仿佛那是她聆听世界的唯一方式。

轮到一个小女孩上前时,她怯生生地掏出一张纸,上面用蜡笔涂满红色与黑色的线条。工作人员正欲接过,却被柳知言拦下。

“让我来。”她说。

她蹲下身,与女孩平视:“你可以念给我听吗?”

女孩咬唇片刻,终于小声读出:“我……我不该把弟弟推进池塘的。那天他抢我的风筝,我很生气,就推了他一下。他不会游泳,喝了好多水……妈妈打了我,可我觉得她是错的!她应该先问清楚!但我……我也错了。对不起。”

她的声音越来越低,到最后几乎哽咽。柳知言没有打断,只是轻轻抱住她。

“你知道吗?”她柔声说,“承认错误,比坚持‘别人更错’要勇敢得多。你今天做到了,真了不起。”

女孩哇地一声哭了出来,紧紧抱住她。

这一幕被远处的画师收入笔下,后来成为《春分图》中最动人的一角:白发妇人蹲在地上拥抱哭泣的女孩,盲眼女子静立一旁,阳光穿过云层,照亮整座园区。

当晚,柳知言回到小屋,发现桌上多了一封信。

信封朴素,无署名,唯有背面画着一朵铃兰。

她拆开,里面只有一行字:

>“你说完了,现在,轮到我说。”

字迹稚嫩,像是孩子所写,却又透着某种古老的气息。她盯着那句话看了许久,忽然笑了,眼角泛起泪光。

她取来纸笔,回写道:

>“我一直都在听。”

然后将信放入贝壳匣,轻轻合上。

那一夜,全球又有数万人梦见自己推开那扇门。不同的是,这一次,童年时的自己不再孤单地坐着,而是站起来,迎向他们,笑着说:

>“我知道你会来的。”

梦醒时,许多人发现枕边不止一片铃兰花瓣,而是两片??一片洁白,一片微带淡粉,像是回应,又像是约定。

十年后,一座新的学堂在海边建成,名为“归言堂”。这里不教经史子集,也不授权谋策论,只教一件事:如何倾听。

课程从不说“你应该怎样表达”,而是问:“你现在的感觉是什么?它从哪里来?你愿意让它被看见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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