射艺（第3页）

完了，一时忘了，将军最讨厌的就是那时不时出现在夫人身边的东方璟。见主子面露不悦，他此刻心跳如鼓，比上阵杀敌时还紧张。

半晌，百里聿风终于沉声道：“下去吧。”

蒋翼如临大赦，激动应了一声“是”，撒腿就跑。

霎时冷风乍起，天色惨淡，校场突然陷入一片沉寂，谁也没敢开口。

百里聿风面容沉静，负在身后的指节却咔咔作响，落在众皇子耳中，格外吓人。方才的对话他们也听了个大概，虽不知前因后果，但显而易见的是，大将军此刻心情极差，岿然不动的身形散发着火山爆发前的压抑。

考校进行至一半，自是要有始有终。

瑞王已自觉收起了笑意，小心翼翼道：“还请太傅赐教。”

他八岁跟随禁军统领学习骑射，自认为在几个皇子之中射艺算是上乘，方才三只羽箭皆中红心，想来应是可以入了大将军的眼。

他眼中略带期许，却见百里聿风望着远处，薄唇轻吐道：“瑞王殿下。”

瑞王一个激灵，应了声：“太傅请讲。”

百里聿风面不改色道：“殿下没吃饭吗？”

瑞王一怔。

见他伸手取走了自己手中由雪松木制成的上等长弓，屈指一勾，韧弦嗡嗡作响。

“若是战场上人人都像殿下这般力道，敌人抖抖身子，都不知箭先掉还是虱子先掉。”百里聿风睨视着他，语气低沉道，“还是说殿下也想学司徒氏那帮老家伙，上赶着给敌人送箭。”

此言一出，瑞王脸色很是难看。

若说大将军评价太子和二皇子只是蜻蜓点水，到他这里便是一刀见血。毫不留情点破他力道不足便罢了，还扯出了旧事，瑞王一时分不清大将军究竟是针对他还是针对他的母族。

他有些不服气道：“学生自认射艺尚可，不知太傅因何苛责？”

校场几人闻言都倒吸了一口凉气，暗叹瑞王殿下真是个硬骨头，竟敢当众跟大将军叫板。

百里聿风长眉一挑，冷眼凝视他片刻，随手从他箭囊里抽了一根羽箭，拉弓搭箭，衣袂在风中翻飞如鹤翼舒展，只见他稍稍凝目，冷白的指节一松，箭矢“咻”的一声离弦，如疾光破空而去，瞬间穿透红心，力道之大，竟将数十步远的靶子震得四分五裂。

众人惊诧至极，只见碎屑飞舞间，箭矢直直射入校场砖墙，岿然静止。

不敢想象，若草靶处站的是一活人，会是什么下场。

“这，才叫尚可。”

百里聿风说罢，手腕一转，将弓丢给一旁的侍卫，留下目瞪口呆的几个愣头青，转身就走。

四皇子原以为大将军不打算点评他了，暗自舒了一口气，没想到他路过自己时，脚步一顿，补了一句：“晋王这水准，趁早回去过年吧。”

四皇子一噎，愣在原地张了张嘴，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，半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
原来大将军还知道今天过年啊？

好好的一个除夕，没能体会到佳节的温暖氛围便罢了，还要一大早在这冷飕飕的地方挨训，这叫什么事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