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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节(2 / 2)


  “银……银九爷,您大人有大……大量,您这么有本事,长……得又好看,一定是个大……好人!您别杀我,我……睡一觉……今天的事就……忘了,真的,我比猪……还笨呢!”杜泉磕磕巴巴地说着,也不知道自己在念叨些什么,只能不停磕头求饶。

  此时,她和怀里的猫一样,瞪着眼,竖着毛,一身狼狈,满心只求着活命。

  渺小而卑微的她,终究是把脊梁折弯了。

  第八章

  银九难得耐心听完她这些可笑的话,面无表情道:“想死你就留下。”

  杜泉的求生欲太强,见银九没有打她的意思,又讨好地说了句:“九爷,你是大英雄,大侠客,大……大好人!”又竖起手指,举到头顶发誓道:“我很……傻,我不会……胡说的,你们说的……我一个字……也听不懂,真的!”

  似乎听得累了,银九移开视线,淡声道:“我不杀你,让开。”

  杜泉得了这一声立马磕头道谢,眼泪好似关了闸口迅速停下。从善如流地站起来,摸了摸肩头的鱼鳞,挪到一边,见他要离开又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,像是一贴刚被火烤过的狗皮膏药,正要往某个地方贴了。

  银九冷冷地瞥了她一眼,眯着眼问:“退后。”

  “九爷……别生气。”杜泉傻笑着摸摸头,颇有几分死皮赖脸道:“九爷,她……那个鬼……真走了么?”

  银九看了她一眼,冷声问:“你信?”

  “我……我不信!”杜泉跟着银九,随后说道:“九爷,你们银公馆那……么大,那么……气派,怎么没有打扫的工人……呢。若是,好好打理……定然十分……漂亮。”

  “想去?”银九侧脸问了一句。

  杜泉连忙绕到他跟前,拍着胸口说:“我……我力气大,吃得少,不……偷懒,只要很少的工……钱,有吃的住的就行。我很……能吃苦的。”

  银九屈尊降贵地看了她一眼,说:“不怕我?”

  “九爷……是好人!救了我两……次,阿铁也救过我,你……们都是好的,我不怕。”她眼睛又大又圆像是被人可以打磨成的珠子,银九见她吓得一脸惨白,还信誓旦旦地拍着马屁,竟觉得有些可笑。

  “好人……”他将这两个字反复琢磨了几遍,看着玻璃上的雨痕面无表情道:“入公馆者,永生不得离开,签下生死契,你的命便是我的。若叛离,天涯海角,我也能让你生不如死。如此,你也愿意?”

  “愿意!那您是……是应下了?”杜泉想也没想直接回答,在银九和那个一身臭气人不人鬼不鬼的苏红之间,她一定会选择相信银九,在她看来,银九孤高冷傲,一诺千金,是个不屑于说谎的人。而那被脏东西附体的苏红……怕是不会轻易放过她。

  杜泉小心把衣服系上,抬眼看着银九,眼神干净而坚定,眼中装着满天星辰亮得惊人,银九忽然就想起心底的那个女子,心口一软,竟不忍拂了她的期盼,于是点点头应了下来。

  “谢……谢九爷救命!”杜泉挂起甜笑,眉眼弯弯,她看着银九,他红色长衫上干干净净,头发纹丝不乱,面色虽然苍白倒是让他看着更加出尘,君子端方,应该就是这幅样子了吧。

  她不由得想,这人如果笑起来,肯定更像个好人。

  正暗自思索,她听到门上有轻叩声,“笃笃笃”很慢,杜泉如今已是惊弓之鸟,听到这声音“噌”的一下就躲到了银九身后。

  银九皱眉看了她一眼,随后不耐烦地对门外说了句:“别敲了,进来!”

  门被缓缓退开,进来一位穿着白色西装头戴礼帽的男子,他进来时似乎把月光也一并带进来了,整个人白到发光。杜泉眯眼看着,竟又是个好看的男人。

  打理妥帖的发型,素色银纹丝绸领带,马甲上衣袋露出精致的金链子,白色皮鞋。一张笑脸,眼睛弯弯,嘴角叼着一只香烟,看着十分和气。

  他提着一只黑色的方形皮质箱子,走进来便放到柜台上,打开从里面取出手套和手术刀,走到镜子前打量了一下,扭头看到杜泉躲在银九身后,便调侃道:“九爷什么时候多了条小尾巴。”

  银九冷冷地看着他,“干活,少废话。”

  那人笑了笑,歪头看向杜泉,“小尾巴,帮我找一块红色的布。”

  杜泉站得笔直,像一根竹竿似的,闻言转头看向银九,见他没有出声便点点头,跑进了库房,从底下翻出一匹红牡丹丝绸布。

  那人爱笑又十分健谈,接过布用手丈量之后便剪了一块下来,十分客气地对杜泉说:“多谢姑娘,在下楼月生。”

  “您……您好,我……叫杜泉。”她说完就腼腆的笑了笑。

  “你叫杜泉?”见杜泉点点头,便笑着夸赞道:“很好听的名字,山涧碧泉……像你的眼睛一样清澈,像……”

  他这些夸赞人的话张口就来,神情认真,杜泉红了脸,干笑着立在一旁。银九显然很烦他嘴碎,冷声道:“楼月生,限你一炷香。”说罢便走到门口,背对着他们。

  那楼月生微微一笑,也不害怕,向杜泉招了招手,待她走近后又把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,问:“你是这家成衣铺的女工?”

  “是,不……不是,以前是,昨天不是了……”杜泉涨红着脸解释着。

  “刚才吓到你了吧。”

  杜泉摇摇头,“我都习惯了。”

  说完便见银九向这边侧了侧脸,似乎在听,于是又开始紧张,结巴道:“小……小时侯就……就见过,打雷……会见一些。”

  那楼月生也不奇怪,依旧语气轻松地说道:“呦,这么厉害。那你这可是阴阳眼呢,不过,小时候定然很害怕吧,家里还有什么人?”

  杜泉正要回答,忽然警觉,抬眼看了看那人,最后咽下嘴边的话,磕磕巴巴道:“剩……我自己了。”

  “真是小可怜。”楼月生笑着看了她一眼没再继续打探,转身把红布铺在镜子下方,手指在镜中心敲了敲,随后捻起绣花针便往镜子上刺去,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,那些针堪堪刺入一寸,稳稳地扎在上面。他的手漂亮极了,纤细修长,比绣娘都巧。

  他手上有黄线,按照某种规律绷在了针柄上。杜泉看着那些凌乱的线,脑子里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,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图案,恍惚间开口说道:“悯生?”

  “你说什么?”

  杜泉被忽然转身的楼月生吓了一跳,往后退了五六步,抱着匕首挡在胸口。

  见她忽然戒备,楼月生大约是意识到自己太突兀,往旁边挪了挪放松身体靠在墙壁上,指着那些线问:“你认得?”

  “小……小时候,似乎见过一次。”

  “在哪儿?”

  “在船上,有女子在绣花,就是这个,绣完就扔到河里去了,真奇怪。”那楼月生往银九那边看了一眼,似乎下定什么决心似的,眼角都笑出两道浅浅的褶子,前倾身子看着杜泉,说:“这家店铺已经卖出去了,你又没处去,这样吧,我手底下正缺人手,你愿不愿意过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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