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94章 你是一只兔子(第3页)
然而,平静之下,暗流仍在。
某日,一名商人自西域归来,带来一则消息:西漠深处出现一座诡异村落,村民皆能预知未来片段,且人人缄口不言,唯以红绳系腕,彼此传递信息。更奇者,村中孩童天生双瞳异色,与阿昙如今之眼极为相似。
阿昙闻讯,心中一震。
她取出四公子遗嘱竹简,反复研读。忽觉最后一句另有玄机:“**请替我们继续开口**”??可若未来已被看见,言语是否还有意义?若命运注定,抗争是否徒劳?
她决定亲赴西漠。
穿越沙海七日,她终于抵达那村落。村口立着一块无字碑,碑前坐着一位盲眼老妪,手中捻着红绳。
“你来了。”老妪开口,声音苍老却清晰,“我们等你很久了。”
“你们是谁?”阿昙问。
“我们是‘止语者’。”老妪道,“我们看见了结局??你说服万人开口,唤醒地喉,开启第五门。可你也看见了后续:三十年后,新一代影枢将以‘秩序’之名,再度禁声;百年后,连手语都被定义为‘危险符号’。语言,终将再次沦为枷锁。”
阿昙心头一紧:“既然如此,为何还要等我?”
老妪缓缓抬头,虽目不能视,却似直望她心:“因为我们看见另一个可能??当你踏入此村,若选择不说一字,只是静坐七日,未来将裂变为三十六种分支,其中一种,通往真正的终结。”
“可若我不说,岂非背叛了四公子的遗嘱?”
“遗嘱说的是‘继续开口’,可没说**何时开口**。”老妪轻叹,“有时候,沉默才是最大的声音。”
阿昙沉默良久。
她想起自己一生奔走,只为让人说话。可是否正因为说得太多,反而忘了沉默的力量?那些最深的痛苦,往往无法用语言承载;那些最关键的觉醒,常发生在无言的对视之中。
她在村中静坐七日,不发一语。
第七夜,星空如洗。她忽然起身,走向村外沙丘,在月光下打出一组前所未见的手语:
>“我不说,因为我已听见一切。
>我沉默,是为了让你们听见自己。”
话毕,天地骤静。随即,西漠地脉震动,三十六道光柱冲天而起,如莲花绽放。每一道光中,浮现出不同的未来景象??有的战火纷飞,有的万民齐声,有的寂静无声,有的孩童在废墟中画画……
最终,一道柔和的光留存下来:一片广阔的草原上,无数人围坐成圈,有人说话,有人书写,有人跳舞,有人静默。他们形态各异,却都面朝中央一棵巨大的言木。树冠如云,叶片翻飞,每一枚叶子都在轻轻颤动,仿佛在重复同一句话:
>“我在这里。
>你听见了吗?”
阿昙泪流满面。
她终于懂了??第五门从未真正关闭,它只是换了一种形式存在。它不在地底,不在石室,而在每一个人愿意倾听的心中。
归途上,她遇见一群流浪艺人。他们背着破琴,脸上画着油彩,正准备去下一个城镇表演“传默剧”。领头的年轻人认出她,激动道:“阿昙前辈!我们排了一出新戏,叫《无声者》,讲的是一个从小失语的女孩,如何用手影讲述百年前的冤案。”
阿昙微笑:“演给我看看。”
年轻人立刻蹲下,在沙地上投出光影。兔影跃动,化作持笔书生;鸟影掠过,变成飞翔的信笺;最后,一双交叠的手影缓缓升起,掌心相对,形成一道门的形状。
全场寂静。
阿昙站起身,轻轻拍了拍年轻人的肩,然后仰望天空。云层裂开,阳光洒落,正好穿过那双手影形成的“门”,投下一束金色光桥,直指远方。
她知道,故事永远不会结束。
只要还有人记得名字,还有人敢说真话,还有人在沉默中等待被理解??
门,就一直开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