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次相逢(第2页)
他伸出染血的双手,近乎虔诚地将玉玺捧起,指腹摩挲着龙纹,血迹在温润的白玉上洇开,红得刺目。
“皇位,朕的皇位……”
他将玉玺放到桌子上,自己重新坐回龙椅之上,看着玉玺上朦朦胧胧的血迹,他的双眼似乎也模糊了。
退路?从他向羌人伸出手的那一刻起,万丈深渊便已在脚下张开,他只能向前,他没有退路了。
就在此刻,一名小太监悄然进殿,声音带着恐慌:“陛下!不好了!明珠公主、昭阳公主还有静嫔娘娘所出的五皇子六公主,人都不见了!”
“什么?”
昭阳刚刚被当作筹码交易出去,此刻就不见了,他拿什么去填那豺狼的欲壑?
“废物,一群废物!给朕找,立刻封锁九门!挖地三尺也要给朕找回来!派羽林卫两千人!不,三千!立刻去追!找不到提头来见!”
新帝的震怒化作一道道染血的谕令,冲出紫宸殿。
与此同时,朱雀大街上,西羌将军一在一群亲兵的簇拥下纵马,他们身后绵延马车上装着数不尽的金银财宝,马蹄声嚣张地叩击着青石板,惊得两旁店铺门窗紧闭,只余门缝后一道道惊惧的目光。
他睥睨着两旁死寂的街巷,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,扬声道:“看见了吗?这就是南朝!”
他掂了掂手中沉甸甸的金锭,发出诱人的撞击声:“不过是我西羌予取予求的肥羊罢了。儿郎们,皇帝老儿掏空了自家库房让咱们快活!今夜,想怎么玩就怎么玩!”
*
寒风如刀,刮过荒凉的古道,路旁的衰草覆着薄霜,在风中瑟瑟发抖。
宁令仪一行人已离了京城百余里,她们官道旁的小径上疾行,昭阳公主裹着粗布头巾,脸色苍白,紧紧跟在宁令仪身侧,宴和与令瑶两个小的,被两个忠仆轮流带着,小脸冻得发青。
“令仪,我们不去明州了吗?”昭阳边喘息边低声问,眼中满是迷茫。
宁令仪警惕地扫视着空旷的四周,声音压得极低:“新帝不是傻子。我们失踪他第一个想到的必定是明州方向。官道驿站,各处关卡,此刻恐怕早已布下天罗地网。直去明州,是自投罗网。”
她目光投向远处荒无人烟的丘陵,“绕路先向北入山区,再折向东,纵使多走几百里险峻山路,也强过一头撞进罗网。”
众人心头一凛,知道前路艰险倍增,但看着宁令仪沉静的侧脸,无人提出异议,只是默默加快了脚步。
晌午时分,人困马乏。
远远望见路边支着个简陋的草棚,挑着一面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“茶”字旗。是个给行脚路人歇脚的小茶馆。
宁令仪原不想休息,但幼弟幼妹实在走不动了,小脸上满是倦怠。
她咬了咬牙:“进去歇一刻,讨碗热水吃点东西,立刻就走。记住,我们是投亲的农妇,孩子病了急着赶路,莫要多言。”
一行人走进简陋的茶馆,老板娘是个面色愁苦的中年妇人,见来了客人,忙不迭地招呼。
宁令仪要了几碗粗茶和几个硬面饼子,默默分食,茶水滚烫,暂时驱散了刺骨的寒意。
茶馆里还有两三个歇脚的货郎,低声交谈着,并未过多注意这群农妇。
休憩不过半刻,宁令仪便果断起身:“走了。”
她将几枚铜钱放在油腻的桌上,拉起宴和与令瑶。
就在她们的身影消失在古道拐弯处后不到两个时辰,急促杂乱的马蹄声席卷而至,停在茶馆前。
尘土飞扬中,一队盔甲鲜明的羽林卫骑兵勒住战马。